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蝶颜乱羽

二月丫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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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一场烟花    二月丫头 发表于 2007-7-11 21:13:00

 

[一]


 六年过去,激情已退潮,剩下的是责任,对婚姻的义务。

双方的家长,还有那个未成型的孩子,围着他“砌墙”。他知道,过不了多久,一锤定音——被判终生监禁,永远困在了这座城中。
迷茫,无奈,恐惧,如坠深渊一般。沿着命运的脉络,他无可奈何地,一步一步走下去——结婚,生子。生命会平淡得窒息。

他问自己还爱她吗?这个即将成为他妻的女子。可是,怎样才叫爱?对他而言,她就像一日三餐,生活的必需而不是美味佳肴。
他觉得生活丧失了水分,干巴巴的。
他开始怀念那些单身的日子,一个人睡觉的畅快,可以,肆无忌惮地做春梦,无边无际。
随着婚期一天一天的临近,他给了自己宣泄的理由,流连于灯红酒绿。不是为了猎艳,仅仅想买醉。


[二]

在维多利亚酒店的COCO酒吧。他再一次遇见她,那个神秘女子。
一切像发生在漩涡里的涡流。在一股激流的冲击下,他与她,骤然碰撞。

第一次邂逅,他便迷恋。
也许,她是来自森林里的野妖,幻成一朵奇葩,于黑暗中闪耀着攫人的蓝光,阵阵暗香,袭人。

那天,他出席一朋友的生日PARTY,坐在嘉宾席上的她,向他抛去一瞥。那一瞥,如一道闪电,“喀啦”一声,划破了天的帷幕,劈向他。
刹那,他的世界亮了,而他呆了。
他开始相信是有这么一种叫“一见倾心”的感觉,人与人之间是有着这么一种身不由己的生化反应。
他就像匣子里的火柴,触到了她这个摩擦面,燃起了火花。他那久违了的激情熊熊燃烧了起来。
一切都机械般地——他对她傻傻地微笑。
她的一言一行,在他的大脑成了默片。他始终记得。
那天她穿着中式白地旗袍,粉红的荷兰菊一朵接着一朵,恬静地开在她身上。很美,却只能看,无法采撷。
他靠近她。与她四目相接。
她的眼漆黑如夜,深邃如井。
他心动如鼓,一时间,平日的那张伶牙俐齿,竟吐不出一个字。

她说:叫我Flower或幻。
却没问他的名字。
他问:Flower?是荷兰菊吗?
她说:是烟花,一场空幻的烟花。
烟花是寂寞的。他说。
不是寂寞,是孤独,因为不想失望所以宁可孤独。她说。
为什么不想失望?
因为太过美丽的东西是不适合在这世界存在的,包括很多东西,也包括我。不信,你闭上眼睛。
他被催眠似了的,听话地阖上了自己的双眼。
可是等他睁开眼的时候,却不见她的身影。他寻遍了每个角落,最后确定她已消失不见。
他询问朋友,他们说没见过如他所述这般女子。
是鬼魅?还是一个野妖?她真的如烟花一般——瞬间幻灭。
那是一个美妙并青涩的回忆,纵然短暂。


[三]

如果没有这第二次的邂逅,他会继续怀疑那只是自己的幻梦一场。
她妩媚地微笑,身着低胸荷叶边粗麻连衣裙,一种很纯粹的波西米亚。华贵而不羁,不夺目,也不流俗,与周遭的流光溢彩浮华张扬格格不入,幻成一道另类的风景。
他怔忡了——在最初的那一瞬。
他定睛了——在黑暗中——如潜伏在灌木丛里的兽——窥视着她。
这女子是一本悬念迭生的书,他迫不及待地想翻下一页。

她坐在吧台,身边四个年轻男子,其中一个是金发碧眼,产于西洋。
在这寻欢作乐的城市,一出出活色生香的肥皂剧正在粉墨登场,入夜时分,更是趋向高潮。男男女女嬉戏取乐,调情狎昵。男人暗燥的身体,迷离的眼神,贪婪地搜寻着猎物;女人们粉面含春,低眉垂眼,体内却欲望之潮汹涌。唯独她。

她始终沉默,缄口不言。系在粉颈上的那朵素心梅,绽放着,却孤独着。


[四]

在洗手间的入口,他截住了她。
他说:叫Flower,不要叫幻好吗?
她弓下身子,黑发倾泻一侧,去系左脚黑色细跟凉鞋的鞋带。裙摆被不经意撩起,她的腿上新痕旧伤星罗棋布。
他看呆了。
她起身。手指如一尾尾鱼——游过他的脸,冰冷冰冷。
她说:你喜欢我,对吗?
他觉得自己血液顿时沸腾。
她说:找个简单的女人吧,那样你才会得到幸福。
他说:那样生活会平淡得一塌糊涂。
他说:一直在高速公路开着车,会歇斯底里的。
可是那样舒适安逸。她说。
可是也乏味透顶。他回答。
可是那样不是事事如愿吗?她问。
可是却失去了主动性。他说。

她说:可是,有很多人却得不到这份安定。那么什么是幸福?唾手可得的不是,可望不可及的才算吗?
她继续道:人因为贪婪和奢望,导致了纷争战斗,最终伤害的是自己。
他反驳:可是那些已经卷入了历史的长河,不属于我们这个和平时代。
那么。她说,微笑着:尔虞吾诈,不算吗?人只有两条腿,却因为奢望,企图能更快地到达他们所认为的幸福,想跑得更快,于是,又加上了一双手。即使他们最后得到了,可是似人非人,反祖成了四只脚的兽。你已经是够幸福了。
他沉默,谁知怎么会进入了这么沉重的话题。

她对他微笑,告诉他: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,必定会把门给关上,美丽总是要付出代价的,或者经历体无完肤,或者短暂易逝,不信,你闭上眼睛。
他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像上次那样,可是还是听从了她的摆布。
等他意识回来,已经太晚,眼前空无一人,唯留被她抚过的脸,隐隐地散发着幽香。
他莫名地心痛。


[五]

悻悻然回到酒吧,却意外地看见了她,这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难以形容。
她坐在高脚凳上,唱的是美国六十年代一首老歌《曾经这儿有绿地》。
幽怨,如泣如诉,像炎热的酷暑下起了淅沥小雨,落在这些浮躁的躯体上,肾上腺素直线下降。因为歌者的投入,感染了周遭,人人黯然。
他猜测她又或许是来自波西米亚懂幻术的吉普塞女郎,蛊惑着人心。

“Still I'll keep on waiting, until you return,I'll keep on waiting, until the day you learn.”
我仍会等待下去,直到你归来。我会继续等待,直到最终你发现。

突然,她的脸幻成他未婚妻的,对着他哭诉。他冷汗渗出,往后猛地一个踉跄,头——发晕。

并不是每一次都能侥幸,都能失而复得的。不知何时她已从台上飘然至。
她说:出去走走吧。


[六]

他们来到江边,她倚靠在栏杆上,江风不断地拨弄她的发。
江水滚滚向前,寂无声息。
他一直等着她开口。
她说:你看。指着江中的小岛。
他说:黑压压的,什么也看不到。
她说:能阻挡人视线的,你认为是不是只有黑暗?
他说:是的,黑暗会将一切吞噬。
她说:可是,除了纯粹的黑暗,超强的光也一样让人看不见。
他想也是的,怎么自己就没想到。
所以悲观和奢望都会阻碍人的。她解释道。

她说:所以我一直在告诉自己,一切都会好的,什么都会过去的,不要太悲观也不要太奢望。
她顿了顿,凝视着前方:可是我发现这样很难,很难。想过正常的生活,像正常的女子做别人的妻子,再生个孩子,这是我唯一的希望。我说这就是幸福。
她说着。
黑暗中,他发现她的眼睛已噙满泪水,莹光波动。
他讶异于像她这样的女子,竟环抱着如此庸常的心愿。
他说:这是很简单的事情,很多女人唾手可得。

她默然,越过栏杆,坐在堤岸上,双脚凌空晃着。
他要她回来,这样危险。
她置若罔闻,背对着他沉吟:有些时候很不快乐,感到心脏腐烂了,堵在我的胸口、我的呼吸道,于是我会对着天空叫,就像现在这样。
说完,她双手在嘴边围成弧型,对着空旷的江水扯开嗓子呼喊。“啊——”的一声犹从心底迸发而出,最初是浑厚的,饱满的,渐渐,由于肺活量达到了极限,变得很尖,尖得如把刀,尖得刺向他心里。

他生怕她再继续下去,灵魂也会出窍。
他越过栏杆挨着她坐,她转过头喘着气,如释重负,对着他笑。

她问他是不是也不快乐?
他说:是的,很不快乐,生活压抑。
那么你也来试试,她怂恿着。
他吸了一口气,张开嘴,仅是 “啊”了一下便缓不过气了。声音弹了一下,即刻收缩了回去,短促亦空洞。
他蹙起眉头,向她摇摇头,示意自己不行。
她说:其实你没有不快乐的东西。你的眼睛深邃却丝毫没有绝望的质点。尖叫是宣泄,是为了让自己对周围的一切耳聋目盲。你的生活应该没有重担。

对于她的结论,他哑口无言,无以辩驳。

[七]

她起身,拍拍身上的土,吁出一口气:像是一场绵绵不断的梦魇,从我的童年开始我接触的净是些四脚兽。
  她跨栏杆是险些绊倒,他神速地抓住了她的手,揽住她的腰。
  他和她第一次如此接近。
  她的身体冷若冰霜。
  他下意识将她拥在怀里,企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。
  他问她:这样是不是暖些?
  她说:没用的,我的身体,冰封在阿尔卑斯雪峰下太久,细胞已全部坏死。
  可是。她说:在你触不到的地方。在这里。
  她指着自己的心脏说:即使伤痕累累,还残留着余温。

  她娓娓地向他述说着年少那些不曾为外人道的艰辛:她的辍学,父亲的病逝,财产的剥夺和她母亲的被打。
  在很多的夜晚我醒来,她吞了吞口水说:看见我的母亲在父亲的遗像前无声地流泪,那个时候,我总会跪下,祈祷上帝能以我的生命交换她的幸福。
  这些事情是他闻所未闻的,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行楷体字,简简单单,工工整整。而她就像是酒醉后的狂草书。
  他惊艳于她的美貌,也惊讶于她的身世。他怀疑她是不是在杜撰,可是她的眼泪,让他再度震颤。

  有些时候,感觉自己一直被这个社会被命运强暴着。
  她抽出手,在台阶的边缘踮着脚,边走边说着。
  难道就没有过快乐的瞬间吗?他问。
  那些快乐就像是快感,没有幸福的快感称不上快感。你说,对吗!
  他佩服她活跃的思维。
  他说:为什么不反抗,脚长在人身上。
  她说:可是如何也逃不过宿命。

  她告诉他她的生辰是在二月。那年的二月,她家院子里的素心梅开得分外绚丽,可在她诞生后,一夜之间,花落枝枯。
  她说:过分的美丽是总要付出代价的,或者经历体无完肤,或者短暂易逝。
  她告诉他,她还有个姐姐,异常美丽聪慧,却过早夭折。
  她说:生命给了你一些也夺走你另一些。平凡简单才是幸福。

           [九]
他们流连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饮食店。
他要了碗面,她仅仅是叫了杯水。
他问她不饿吗?她摇摇头。她已经恢复了平静,他望着她,极度爱怜地,因为心的靠近,他觉得她多了几分柔和。

他吃面的时候,她对着背后鱼缸里的鱼在笑。
她告诉他,有很多时候她很嫉妒这些鱼。
她说,一直以来希望能遇上一个自己爱的男人。他会疼惜她,他把她放在缸里,就像养这些鱼一样养起,什么都不用担心,外面的世界不管多喧嚣,而她仍然可以游哉,悠哉。
她转过身,把唇贴在缸上,隔着玻璃吻着那些鱼,对着它们说:我爱你们,宝贝。
而后转回头,对着他微笑。
她的眼睛,清澈如水。他怔住了,那一刻,他发觉她像个襁褓里的婴孩,纯真、无邪,随时需要怀抱。

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子不是充满着际遇吗?我说是在情路上。他问。
三年前绝对可以。可是现在太晚了。就像有些记忆,记住了,要自己忘记是不可能的,太晚了。
为什么?他问。
这里。她又指着自己的心脏:因为反反复复地受伤。长了茧,坚不可摧了。它无法再接受爱情,无法再轻易被触动。

[十]

她又开始诉说她的故事,他听得入神,一字不漏地。
她说,那时候她有了个彼此很相爱的人。爱情给生命里注入的阳光,她就像沙漠里的跋涉者,遇到了生命的绿洲。她倾进了毕生的爱,爱情与她生死攸关。
你不知道我们多么地相爱。那时候我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给他生个孩子。
她喃喃低语,说的时候,情难禁,娇羞地笑着,宛若身返昔日的甜蜜。

可是终于还是遇上了风暴。她说:黑漆漆的大海,一改往日的温柔,咆哮着,我们的爱情就像一叶孤舟,被抛向波峰,又被打进浪谷。周遭都是他父母姊妹狰狞的脸,用唾沫啐我,用鞭挞我。那是怎么样的羞辱啊,就像对待一个中世纪的妓女。没有传说里的涅普君海神来平息一切,没有,什么——也——没有。

最后呢?他问。
风平浪静,沙滩上晾着一条鱼,被阳光曝晒着。我知道从那刻开始,我的心就死掉了。她垂头苦笑。

他感同身受着她轰轰烈烈的爱情,咆哮而过。而自己的爱情却涓涓如细水。他唏嘘不已。
他问她,为什么他的家人会如此?
她说:你忘了吗?我说过我只是一条鱼,一条再美丽的鱼吃的也只是廉价的鱼食。我给他的惟有爱情。

她说,后来那个男子因为过分想念她堕落了。
在很多个夜晚,他醉酒而归,把头埋入她从前穿过的睡衣,闻着她的体味,深深哭泣;有时,会带些陌生的女人回来,企图她们身上,寻觅她曾经给过他的感觉。得到的却都是原始的欲望,没有任何一个女人,可以像她那样,在激情中缠绕着浓浓的爱意,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给他像她一样的爱情。总是在过程中,他突然感到心痛,哭泣,叫那些女人滚蛋。
她常常夜空中,这样看着他,于黑暗中心碎。

有些东西,她说:就像书一样,一页一页,翻过了就是翻过了,再也回不来。拥有的时候人总是不去珍惜。
有些东西是应该坚持,比如信念;有些东西是应该遗忘,比如伤口;有些东西是应该放弃,比如奢望;有些东西是必须珍惜,比如身边物。
如果你有你的女人,你要好好地爱她,不要让她伤心难过。她说。


[十一]

她用手指,梳理漆黑的发,啜了口水。
她说:像我这样一个女子,生在二月,倔强,无法做到廉价出售自己的尊严献媚自己的灵魂。生存才是唯一,生活却是额外的奢侈。
他暗自思付:一个女子生存确实不容易。伤得多,皮也就厚。泪流得多,心难免麻木。
生活的艰辛他又何时品尝过。

她说:希望能是这样一个男人,面对着他,突然感到释然,放声哭泣。然后他会紧紧拥抱着我,亲吻我的发,对我说,宝贝,不哭。
她微笑着落泪。
她如此的平铺直叙,轻轻拨着他心底的弦。他感觉她脆弱得如同一根麦梗——在狂风肆虐中兜转。
他无言相劝,心——隐隐作痛。

她抬起头,说:有一段时间我患了“Blue devils”。
他不解其意。
她告诉他指的是忧郁症。
她说,其实这个世界上几乎人人都有这种病,只是有些人轻微,有些人重症,有些人是诱发的,有些人是自找的。
他倒觉得自己恰恰属于第四类。

在夜深的时候,她常常哭泣,有时候巴不得拿把刀刺向自己的胸口,仅仅是因为压抑,企图以肉体的痛感驱逐内心的疼痛。有时候,她无从释放,狠狠地咬着自己的胳膊。
她曾流浪,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,不知疲倦,只为了逃避发生过的一切,
她说:每去一个城市,我都当自己是又获得了一次重生。
她说:一直在心里呼唤着某个人能带我走,远远离开。可是,我只能对自己说,什么都会过去的,痛苦都会淡掉的。
有些灵魂是注定没有归宿的,像我这样一个女子已丧失掉了天真,无法相信爱情,相信任何人,所以注定要颠沛流离,因为不想再失望,所以宁可孤独。

她说:你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两维。握在手里的时候,请不要把幸福当流沙。人们寻觅幸福,幸福却是来自人的自身。

[十二]

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,他浑然不觉。
他们起身,走出门口,黑夜的边缘已被黎明点亮,路上穿梭着进货的菜贩。
他看见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人,蹬着三轮车,嘎吱嘎吱作响。那人的妻子坐在他后面,搂着他眯着眼打盹。
也是一种美丽温馨。他想。
一生的短暂,营营役役,实在要珍惜难得的美丽的瞬间。他轻叹。

他和她并肩而行,他奇怪自己现在对她只有疼爱,已没有丝毫欲念。
他说:总会重见阳光的,过去的已经过去。无论如何,我会一直做你的聆听者。
她笑笑,不予作答。

她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收住脚步。
她说:好好看看我。
面对着她,这个如烟花一样绚丽的女子,他很心疼。可惜烟花短暂,并且只属于黑夜。
她的目光如水一般清澈,泛着阵阵涟漪,谁能想到在她宜人的外表下却藏着那么多鲜为人知的暗疾。
烟花,绚丽;短暂,黑夜。最美的和最恐怖的。

她说:闭上眼,请你。
他顺从了,闭上了眼,一股冷飕飕的气呵过来,她柔软的唇触了过来。
他眩晕了,企图伸手拥抱,触摸到的却是大片大片的虚空。他的唇上一阵刺痛,突兀地刺激着他松弛的神经。
他睁开眼,触摸着自己的唇,那——有血。
而她再一次消失了,只剩这棵老朽的梧桐——与他面面相觑。
他迷迷糊糊过去。


[十三]

他睁开眼,只觉热辣辣,阳光刺得他双眼生疼生疼。
他想起昨晚谁曾对他说除了黑暗,强光也一样能阻碍人的视线。不要悲观也不要奢望。
他甩甩头,突然,吓了一跳,发现自己竟幕天席地,躺在江边的草坪上。
昨晚不是明明和那个女子彻夜长谈吗?莫非又是幻梦一场?

他看见草坪的边沿搁着朵白色的花。
那是她的,那是昨晚那女子一直系在脖子上素心梅。
他起身,走过去,正欲俯身去拾时,一阵风袭来,花被卷进风中,钻过栏杆,落入江里,随着波澜浮浮沉沉,荡出了他的视线,消失在烟波浩淼处。

他有点怅惘,但很快就笑笑,对自己说:是的,已经够好的了,不属于你的何必太执着。
他想起她说:有些东西应该放弃,比如奢望;有些东西应该珍惜,比如身边物。
他摸着自己的唇,那里确实是留了个疤,伤口已愈,无血。
这是不是她留给他的纪念?要他铭记着为了那不属于他的那一吻,为那些欲求不满的奢望所付出的代价?他寻思着。
短短一夜,他仿佛切身经历了生离,死别,遭遇,遗憾,激情。精疲力竭,最终仍然还是一场空。
简单的生活,阳光很好,他为自己的平凡感到满足。

他的CALL机响起,他拨弄着,惊讶地发现未读讯息竟能以十位数累计,从昨晚一直到现在,而他竟一无所知。
讯息均来自他即将执子之手的未婚妻,信息里无不诉说着她的焦急。
他的心头涌上一阵暖。突然,他很想见她,拥她入怀,告诉她其实他是那么爱她。


[十四]

生活的一切按照某种无序又稳定的轨道发展下去。
一个平常的夜晚,他陪着妻子散步。
他再一次看见了她,那个烟花女子,依然是那袭白地粉花旗袍,伫立于对面的街角,对着他微笑。这一幕熟悉又陌生、似真亦幻。
他亦漾开了笑颜。

她朝他挥挥手,像是告别,与此同时,他仿佛再一次听见她对他说——闭上眼睛。
他真的闭上了。
睁开眼的时候,如他所料,芳踪难觅。
此时,夜空中烟花升起,一片绚丽,映亮了半边天。一朵、一朵、开着,谢着,化作缕缕白烟,消逝而去……
她的妻对他说:瞧,多美。
他吻了妻的额头说:还是你美。
妻的笑靥如花一般地绽放开来。

也许有朵正在凋谢的花儿
会因此复活,重新开放。
这便是我最后的遗愿,
愿你们幸福安康。
他想起乔"希尔的这首诗。
她不是野妖,不是鬼魅,不是烟花,不是吉普塞女郎,她是破茧的蝶,是天使。
他觉得一定是这样。

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,一个温柔的妻,四个月后,可爱的孩子呱呱落地——天伦之乐,唾手可得。
他想,到那么一天,他老了,坐在生命丰盛的筵席上,然后对着他的子孙说起,在他年轻的时候,曾经历过如此一场烟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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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Re:一场烟花   yaiy发表评论于2007-7-12 9:36:00

     yaiy总算看完了。。。好久也好美的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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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Re:一场烟花   peterxie发表评论于2007-7-15 0:46:00

     peterxie感受这份凄楚的意境,
    守住身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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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Re:一场烟花   andytai发表评论于2007-7-15 20:24:00

     andytai这也太长了,我看了半小时才看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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